2010年3月7日 星期日

城市广场 電影影評

关于《城市广场》和一些读书笔记

西方文明有两大来源,即古希腊文化与犹太-基督教,Hellenic和Hebraic。前者是以哲学为突出特征,而后者则是宗教。我们知道在古希腊也存在多种宗教,影片中的亚历山大城就是这样一个多教派并存的文化中心。但是基督教是不同于古希腊宗教的,它极端不妥协,是不与其他宗教混融的宗教。

 

希腊的宗教有较多艺术性和现世性,比如德尔菲神庙的预言术,是有某些神秘主义意味的,这也给哲学留下了很自然的生存空间和解释空间,德尔菲神庙的铭文就有一句"认识你自己!"这是多么具有哲学思考的文字。

 

基督教要顶替掉一切异己之神,因为他们认为上帝只有一个,是非常排他的。在其势力壮大并扫除异教学说的过程中,古希腊的哲学却成为自己合理的铺垫和证据。希腊唯理论传统中有对终极形式对象化、确定化、实体化的倾向。想想耶稣这个"人物"的诞生与基督教的发展史,就能明白基督教向希腊哲学吸取了很多精神。

 

因此,整个中世纪,充满了基督教信仰与希腊哲学理性的冲突,其实就是信仰对理性的硬性统治。希腊文化也是存在信仰的,但这种信仰经常表现为"辩证对话",想想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思想,大多是以对话留传下来。而在这种思辨中,又有太多需要神秘的崇神,迷狂的体验,是超越个体的,是艺术体验式的,比如探讨酒神崇拜是从那个时期开始的。这些思辨是不易于被大众所接受的,是不易世俗化的。而基督教的信仰则是群众社团的,直接肯定自我意愿和信念方式的,它更易于世俗化。

 

因为上帝只有一个,所以基督教无时无刻不在维护上帝的唯一性,不容有任何思辨的怀疑夹杂其中。因此,哲学、科学中的怀疑力量对"上帝"和"基督"造成了威胁,后者只能排斥这种哲学和理性,以争得基督教义的独特身份和特色。早期教父德尔图良说,哲学是异教徒的智慧,比其他只知闷头信仰的异教徒更危险,"异端是哲学教唆出来的",应该用当年罗马人迫害基督徒的方法来对待哲学家或科学家。

 

这种左倾的信仰主义实际上住在了中世纪乃至后来基督教神学的主流,只是有时以较温和的方式出现罢了。

 

《城市广场》(Agora)中的亚历山大城就处于这样一个微妙的历史时期。罗马帝国的衰亡肇因于基督教,这其中虽然并无直接的因果必然,但从时序上来看,在逐步接受基督教,乃至宗奉之为国教后,罗马帝国本身也就到了日薄西山的阶段。君士坦丁大帝330年迁都于古城拜占庭,即后来的君士坦丁堡,其主要目的是为基督教建立一个没有众多异端神祗传统的新环境,但这加速了西罗马帝国的没落。

 

影片中希帕蒂娅的命运凸显了哲学/科学与基督教的冲突,这类冲突在今后长达1000年的历史中长期存在。我们无需追究迫害本身的细节如何,希帕蒂娅之死对其他学者无疑是一个驱逐信号和警告,也象征科学和哲学在亚历山大城长达七百年的传统宣告终结。自此学者风流云散,这个学术文化古都也就无可逆转的变成纯粹的商业都会,影片的史诗性便在于此。

 

然而影片却并没有表现出史诗片应有的波澜壮阔,不得不归咎于编剧对历史与个人关系的拿捏不得当。这样一个重要的历史时刻,却过多的用减法简化人物关系,观众无法获悉个人生命状态与历史变迁的暧昧关系,只能获得一种简单粗粝的单向直线关系,这是对厚重历史的不尊重。影片中大量的俯视镜头,试图制造出历史潮流的不可逆转,却又忽略了人本身的人文性。与阿曼巴前作《深海长眠》相比,前作的优点恰恰是《城市广场》的缺点,倘若观影者慕名而至,必然会大失所望。

8.6/6.0

城市广场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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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广场/Agora(2009)